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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昆山雪刃(十四)

第五章 昆山雪刃(十四)

宁简一惊,未及出言警示,忽而又见雷缨络也默默踏上了石阶;一时间心念电转,深深看了柳续一眼,蹙眉转身,领着陈彻追近了叶凉。

走出一阵,却见秦楚面色僵白、气喘吁吁,竟也慌慌张张地跟了上来。

几人稍缓步子,望向山脚下,但见柳、展、龙三人与那灰衣人的站位似已有所变换,此刻却正自静立不动,身形俱被昏暗的日影笼罩,远远的宛如几尊石雕。

陈彻心神微震,久久伫足,只觉那四人一树宛如几道笔画似的,突兀地写在山前,其中似有真意,沉思片刻,却莫名想起了春风酒楼里与燕寄羽对视的那一瞬,随即丹田中忽冷忽热,眼前一片模糊,再看山脚下却只能辨出四五个小小的斑点,恍如几处穴道,不禁脱口道:

“原来天地间也有丹田。”

说完却觉周遭寂静,回顾一眼,才发觉宁简等人已走到了十余阶之上,赶忙快步奔近,却听宁简轻声问道:“陈彻,你方才瞧出了什么?”

陈彻道:“我觉得他们像是站成了一段经络,又像……”想了想,继续道,“又像是一截刀刃。”

宁简道:“那你觉得,他们哪一边能胜?”

陈彻道:“我胡乱猜测,多半是柳续那边能胜——‘那截刀刃’横亘在天地之间,只怕终究抗不过天地,时久必遭摧折,而那灰衣人站在了刀锋之位,却是首当其冲,最易折损。”

宁简闻言轻轻点头。

秦楚笑嘻嘻道:“又是经络又是刀刃的,让你说得这般玄虚……嗯,不过照我看来也是柳续那边能赢,毕竟他们有三个人。”

陈彻“嗯”了一声,却不接口。

秦楚拍了拍陈彻肩膀,语重心长道:“陈兄弟,我方才问过了宁姑娘,得知你是她的仆从,既是如此,你平素便该勤快利落些,至于武学上的事么,却也不必徒劳琢磨。”

陈彻闻言微怔,心说她对这人说我是她的仆从么,随即又想:我本来不就是她的仆从么。

正自转念,却见宁简淡然笑道:“秦公子,你的义父正在春风酒楼,你为何不去寻他,反倒要跟我们上山?”

秦楚短时间面色数变,支支吾吾道:“这、这个么,想那酒楼里情势凶险,岂可、岂可贸然回去?”

宁简道:“你是怕你义父已被燕寄羽杀死,才不敢回去,对不对?”

秦楚颤声道:“我义父武功绝顶,岂会……嗯,我义父素来敬重刀宗,我便跟你们去求见刀宗,请他下山帮我义父,料想他定然会答应的。”说到后来,语气倒颇有些坚定。

宁简微微点头,轻叹道:“也不知咱们会先遇到刀宗,还是先撞见弓魔。”

陈彻忽道:“若是简青兮呢?”

宁简道:“嗯?”

陈彻道:“柳前辈说简青兮也上山了,若咱们先遇到的是简青兮,你会帮我杀他吗?”

宁简一怔,随即颔首道:“那是自然。”

陈彻不再说话,走出几步后才低声道:“嗯,多谢主人。”

雷缨络本自默然走在叶凉身旁,此刻忽道:“秦公子有所不知,这位陈公子不止是宁姐姐的仆人,亦是武林中的第十一位青锋令使。”

秦楚一愣,连声道:“此言当真?陈兄弟,你真有青锋令么,我却不大相信,你能拿出来给我瞧瞧吗?”

陈彻先前将青锋令塞进了行囊最里面,若要取出却有些麻烦,他本来懒得翻找,奈何秦楚阴阳怪气地不住絮叨催问,为求耳根清静,不得不将青锋令取了出来。

哪知方将这沉甸甸的青铜令牌拿在手里,却骤觉手心割痛,仿似这本来名不副实的无锋令牌竟在行囊里自己生出了锋刃。

他在昏沉沉的夜色里低头打量,那青锋令却仍如初见时一般,无甚变化,不由得暗自惊惑,思忖许久,才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不是青锋令长出了锋芒,而是自己手上生出了刀意。

秦楚凑过头来,皱眉端详着青锋令,忽而笑道:“这怕不是假的吧?反正我也没见过真的。”

叶凉心系师父安危,闷头走在前边,听见诸人说话,恍然心想:“原来这位陈兄竟是青锋令使,怪不得这般见多识广、处变不惊。”

犹豫片刻,忽道:“陈兄,我先前一直在想这镇子究竟哪里不对,方才却让我想到了一处。”

陈彻道:“啊,你想到了什么?”

叶凉道:“我想到这镇上的酒楼,里里外外都像极了我从前住在临江集时常去的那家酒馆……嗯,几可说是全然一样。”

陈彻心中一动,脱口道:“你从前去的那家,也是叫‘春风酒楼’么?”

叶凉愣了愣,摇头道:“那倒不是。那家的掌柜和你一样都是姓陈,便叫作陈家酒馆。”

陈彻沉吟道:“原来如此……这确是有些奇怪。”

说话中夜色越来越浓,山势也愈发陡峭,几人步履渐缓,却见前方分出了几条岔路。

雷缨络忽道:“我来引路吧。”当即走到了最前,身影淡淡融入夜色。

又走了一阵,陈彻眼看雷缨络在山径之间转折自如,似对这舂山颇为熟悉,不禁好奇道:“雷姑娘,你走在山中,倒像是……”

话未说完,雷缨络便接口道:“一块石头。”

陈彻一愕:“啊?”

雷缨络淡淡道:“我和我哥都像石头——你先前便说过一次了。”

陈彻听见她清柔的语声,心中顿时有些慌乱,赶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雷姑娘走在这山中,宛如回到自己家里似的,很是熟悉。”

雷缨络道:“嗯,石头回到山中,就像我回到家里。”

“我、我当真不是这个意思……”陈彻闻言苦笑,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雷缨络忽而轻轻一笑:“我知陈公子并非此意,方才只是想逗一逗你,请别见怪。”

陈彻一愣,挠头不语。

宁简瞥了雷缨络一眼,道:“看不出雷姑娘倒是个风趣之人。”

几人闲谈中行至山腰,眼看地势平阔了不少,都微微松了口气;前行一阵,忽见远处隐约有些光亮,不禁相顾惊疑,加快了步子,片刻后依稀辨出前边似有屋舍。

秦楚讶然道:“这刀宗不是住在峰顶么,怎地半山腰也有人住?”

叶凉心中惊凛,抢步奔近,但见眼前有两间茅屋、一株桂树,都被稀疏的篱笆围着,竟和他从前在临江集的住处一模一样。

当即走进了篱笆,只见那株桂树枯枝横斜,树旁却也有一方石凳;转头又见屋里透出淡淡的烛光,仿佛只要自己一走进去,便能看见师父正蹲在炉膛边添柴。

一瞬里叶凉心神激荡,上前几步,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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