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笔在白板上，刷的一下画出了一条长长的弧线。
赵霜点一边儿拿着平板电脑看着上边儿的数据，一边儿在那弧线的上下两侧，开始飞快的列出各种数学公式。
她一直在写，一写就是半个小时，等到那白色的平板几乎快要写满的时候，她终于是停了下来。
赵霜点双手叉腰，看着眼前自己这些天的成功，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很好，非常好。”
说罢，她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端起了白板来，走到窗户旁，打开窗户，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把白板用力抓就扔了出去。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赵霜点从一旁地上拿出新的白板，放到了架子上。
她拿着笔站在白板前，盯着这块儿新的白板，开始头脑风暴起来了。
她就这么一直盯着，在她的大脑中这白板上想象出来的各种内容，擦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一道纤细的身影就挡在了两者之间，那是巴楠旭。
“你挡着我了。”
赵霜点眉毛微皱，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满地说道。
巴楠旭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白板说到：“姐们儿，可你这上头什么也没有啊。我怎么挡到你了？”
“你挡到我的思路了？”
赵霜点推开了对方，继续站在那里盯着白板，从头开始想。
“喂，你这次算了多久了？几天没睡了。”
巴楠旭扫了一眼房间内，写满东西的白板数量，向着冰箱走去。
“不知道，你别跟我说话。”拿起了一罐儿啤酒，仰头喝了一口。
巴楠旭走过去，手肘靠在她的肩膀上。
“嗨，别这么钻牛角尖了，清子那来了个人，挺有意思的，要不咱们去看看？”
“清旺来？”
赵霜点的眉头皱起，虽然对方勉强算自己人，但是她对这家伙的观感不太好。
对方对于情感的漠视，始终让她有着，对方不是真人的感觉。
“什么人？”赵霜点问到
“走，我们路上说，最近他们动静闹得挺大的，警察那边都备案了呢。”
“清旺来又干了什么了？”赵霜点这些天第一次走出了家门。
“他们跟一帮人在橘子州火拼，最后死几个。”
巴楠旭跳上自己的摩托车，伸手在后座儿拍了拍，赵霜点侧坐上去，搂住对方的腰。
“喊你弟弟带上一些人和装备，怎么说也是一边的，能帮就帮吧。”赵霜点说到
“不用你说，这些早就准备好了。”随着巴南旭一拧手腕儿，这摩托瞬间前轮儿离地就飞出去，那个快呀，风把长发吹得乱舞。
赵霜点刚把头发压在耳后，就听巴楠旭问道：“哎，最近怎么样啊？不理想啊？”
赵霜点微微地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已经卡在瓶颈期很长时间了，我现在有些迷茫，本以为我找到了真相，但却始终摸不透。“
“有时候我都在想，莫非我真的是精神病吗？
我想的一切，都只是大脑给我的错误信号？”
“别动摇。”巴南旭伸手在后面拍了拍：“想想你的伤，再想想我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隐藏在纹身之下的疤痕。
“我们每个人经历的事情不同，可是我们都不知道本质上，我们到底在面对什么。但是只有你，有资格探索整个大象，寻找到最终解决的办法。”
“你是我们的眼睛，要是你不走下去的话，那我们可就彻底没戏了。无论是寻找活路还是摆脱大象，亦或者寻找的真相，你就是我们团队唯一的希望。”
“要是没有你这一丝可能，我们这些人不可能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只能呆在自己的世界，一遍又一遍的，不断重复的摸着大象的一部分。”
“谢谢”赵霜点搂紧了对方。“有你开导，我心里好多了。对了，你刚刚说清旺来，又找了谁？”
“李火旺，是个神经病。”
而当赵霜点带着人走进五琦的房车时，她就看到了这位叫做李火旺的少年。
这李火旺看起来不大，只有十七八岁，不过稚嫩的脸上被一道长长的伤疤给破坏了。她当然认识对方，毕竟这家伙做过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只是她实在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也是能摸到大象的人。
不过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因为有人快死了，钱福浑身是血，躺在那里明显是不行了。
“还有救吗？”赵霜点小声儿地跟五琦问。
五琦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真…太美了，真的太壮…”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钱福抓住杨娜的手一松，整个身体瞬间就松懈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的赵霜点顿感遗憾，她曾经还拉拢过对方，可是他却选择相信了清旺来的投影论。
“报警…报警！”杨娜颤抖的喊道
然而，清旺来却抢走了杨娜的手机。
“不能报警。”清旺来说
“为什么不能报警？为什么，他死了，他死了！”杨娜哭着说
眼看着他们就要争吵起来，赵霜点走了过去，解释了起来。
“因为他们是规则，任何世界都有任何世界的规则，它们就是规则本身。
不要奢求规则会帮助你。规则就是规则，企图依靠规则解决问题的人，最终只会被规则反噬。“
说到这儿的时候，清旺来打趣儿地插了一句：“就比如被别人误以为是精神病，关进精神病院里。”
赵霜点看了清旺来一眼，有点儿不满对方打断自己的话。
她转过身来看向李火旺，半讲解道：“其实根据我的推断，大家所想的都是对的，因为真实的存在靠我们人类的大脑完全想象不出来，我们只能通过扭曲成我们能够理解的世界观来感知那边的世界。就好比瞎子摸象，你摸到的是鼻子，我摸到的是嘴巴，钱福摸到的是牙齿，而五琦摸到的是象腿。”
“但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是用手来摸，我是用的人类最强的感知器官来摸索那边的一切数学。所以对于那边的世界，我了解得比你们每一个人都透彻。”
赵霜点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想说，李火旺现在感知的世界只有一部分真实，避免对方受到清旺来的投影理论的影响。
变成另外一个钱福。
“赵霜点。”那女人向着李火旺伸出纤细白皙的右手。
“初次见面，你好，李火旺。”
紧接着，他就瞧见李火旺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起来，仿佛要吃人一般。
“你们都疯了吧！没看到这里死人了吗？潜伏死了呀！”
说完，他非常陌生地看了看赵霜点跟清旺来一眼，咬着牙带着杨娜就离开了，赵霜点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目前来说，情况还不错，李火旺暂时不算是清旺来一伙儿的。
“张美女，你怎么来了？而且还带这么多人？”
瞧见青旺来，脸上带着笑意，走到自己面前。
赵霜点点了点头道：“听说你遇到麻烦了，所以我带人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嘿嘿，请回吧，一切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处理。”清旺来说
赵霜点瞥了一眼躺在床上死去的钱福，也不辩解什么，点了点头后，转身就走下了房车。
同为摸到那个大象的存在，两边都在寻找解决的办法，但是因为理念不同，却分成了两派，对方办起事来可比自己激进多了。她始终觉得清旺来太冷漠了。
“怎么样，这趟没有白来吧？看了一场好戏呢。”
巴楠旭搭上了赵霜点的肩膀，赵霜点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帮我找下李火旺的资料，我要确定这家伙是真的能摸到大象，还是精神病的臆想？”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都发你手机上了，你看吧。” 巴楠旭说
赵霜点坐上了摩托车后座，直接掏出了手机，一连串儿的未接电话跟未读消息后，是一个网址跟一串密码。点进去之后，里面收集了李火旺的各种信息，其中包括他的病历和吃过的药。
幼儿园门口的监控，以及各种医院内的监控，最为重要的是医生的各种记录，“李火旺肯定是能摸到大象的，这一点绝对错不了，他和清旺来纠缠了很久了，我让人一直盯着呢。清旺来非常重视，没让马仔出面，而是他自己亲自出面了好几次呢。”
赵霜点不断翻动着李火旺这个人，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完善。
等回到家以后，赵霜点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打开电脑，计算对方跟自己模型的兼容性。
看到对方不盯着白板又开始死盯着屏幕，巴楠旭实在是感到无语得很。
“我给你订了外卖了，到时候记得吃啊。”
“哎！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啊？”
而赵霜点完全沉浸在了脑海之中，其他事情全都抛在了脑海之外，根本听不见任何东西。
几天过后，赵霜点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她的眼中带上了一丝兴奋。
“楠旭，楠旭！”
躺在一旁沙发上睡觉的巴楠旭睡眼朦胧的坐起了身来。
“终于算完了，怎么样，他的世界观能和你的数学模型融洽吗？”
“不，依然不能。但这家伙不一般，很不一般。”
“他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只能摸到大象的一处，而他却能摸到两处！你看啊。”
赵霜点说到兴奋之处，就把电脑给挪了过来。
“你看，这是他的主治医生王伟跟易东来的记录。”
巴楠旭用她那分了叉儿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伸手就把那平板电脑给接了过来。
“这是李火旺的臆想？”
“对，没错，但是不单单只是臆想，这对于他来说，是观察大象的另外一个角度，而且这个角度并不是单面的。”
“我怎么就听不懂呢？”巴南旭一头雾水。
“你看这儿，还有这儿，还有这两条相间的点。他的认知发生过变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他的那个角度，平行世界是可以相互影响的，有两个李火旺同时存在，其中一个是现在的李火旺，另外一个是由阴阳斗姥编写出来，变成红中的李火旺。”赵霜点解释说。
“哎，点点，你没事吧，别被那疯子给影响了，你这么说，我真的有点担心你了。”听了赵霜点的言论，巴楠旭有些不安了。
“不，这是个打比方，你懂吗？我们现在要带入到李火旺的认知当中去，这两个李火旺全都是真实存在的，是两个平行世界。当两边的平行世界交汇，那么李火旺就会成为红中。按照我的计算，如果正常情况，平行世界交叉之后就不会发生变化了。可是在他那边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世界本身千疮百孔，交汇的平行世界居然分开了。
平行世界交汇的时候，他的认知将会和红中的重叠，那么他就是红中，平行世界分开的时候，他的认知则会回归，那他就是李火旺。这种情况不断重复了好几次。”
“这…这还是正常人吗？”巴楠旭问道
“对，这不是正常人了，所以他才会变成精神病。从单一角度来观测多重重叠世界，就好比身处三维去理解四维，他不可能分得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霜点来到巴楠旭一旁坐下来道：“这意味着他的天赋是非常稀有的。
他不是疯子，他是天才。每一次的改变认知，他都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查看大象。”
“你的意思是说他很牛逼，然后你想把这精神病拉到咱们这儿来。”巴楠旭身体向后躺去然后问道。
“对，说的没错。”赵霜点答道。
“哎呀，那你不早说，你这算来算去，这段时间里啊，这小子又被关回到精神病院里去了。”巴楠旭说。
“为什么关他”赵霜点不解的问道。
“犯病了呗？“巴楠旭答道。
赵霜点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动用咱们在市里的资源去救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他救出来。这个人有大用处。”
“那可不是一般的大用处。他可是精神病啊，杀人可不犯法，用来做杀手再适合不过了。”巴南旭打趣道，然后坐起身来，向着外面走去。
等她走后，赵霜点看着电脑上的数据，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不管李火旺带来什么变化，至少不再是一成不变了。
有变化总比没变化强。
“不过始终还差点什么，是什么呢？”赵霜点盯着电脑屏幕喃喃道，然后继续开始思索起来。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哎，那小子，我救出来了。他居然说要跟你谈说什么拓扑。”
当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呢，赵霜点的脑海里瞬间就炸开，最后缺少的那块拼图直接就补上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怎么知道的！”赵霜点很是震惊。
明明对方跟自己只见过一面而已，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算到哪个步骤了呢？
“哎，好了，去清旺来的住处，到了再说。”电话那头儿直接就挂断了，心中的急切让赵霜点也顾不上别的了，马上拿起了外套，冲出了家门，开上车就向着清旺来的住处奔去。她兴奋的，连握住方向盘的双手都在不断地颤抖。
很难想象李火旺这一变数还能带来多少东西，说不定成功的希望就在他的身上。
两个小时之后，带着一帮人的赵霜点猛地就推开了大门，向着里面的人看去。
“李火旺在那儿？”赵霜点急着问道。
她看到了陈红玉，看到了五琦，看到了清旺来，唯独没看到李火旺。
“俩情侣在楼上腻歪呢。哎，年轻真好，居然还相信爱情。”端着碗的五琦非常感慨地说道。
听到这话，赵霜点当即就要跑上去，但是却被清旺来给拦住了去路。
“哎，人家小两口儿也不容易，没必要这时候去打扰他们吧。吃饭了没有啊，一起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