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朋友:
回到台北来已经二十多天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收到无数过去与我通信的读者、我教过的学生,以及许许多多新朋友的来信与电话,我也在台北街头看见自己的新书挤在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书刊里向我扮着顽皮的鬼脸。
每当我收到由各方面转来的你们的来信时,我在这一封封诚意的信里,才看出了我自己的形象,才知道三毛有这么多不相识的朋友在鼓励着她。
我多么希望每一封信都细细地回答你们,因为我知道,每一个写信给我的人,在提笔时,也费了番心思和时间来表示对我的关怀。
我怎么能够看见你们诚意的来信,知道你们一定在等着我的回音,而那一封封的信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声。
请无数写信给我的朋友了解我,三毛不是一个没有感情也没有礼貌的人。
离开家国那么久了,台北的亲情友情,整整地占据了我,我尽力愿意把我自己的时间,分给每一个关怀我的朋友,可惜的是,我一天也只能捉住二十四小时。
生活突然的忙碌热闹,使我精神上兴奋而紧张,体力上透支再透支,而内心的宁静却已因为这些感人的真情流露起了很大的波澜。
虽然我努力在告诉自己,我要完完全全享受我在祖国的假期,游山玩水,与父母亲闲话家常。事实上,我每日的生活,已成了时间的奴隶,我日日夜夜地追赶着它,而仿佛永远不能在这件事上得到释放。
过去长久的沙漠生活,已使我成了一个极度享受孤独的悠闲乡下人,而今赶场似的吃饭和约会,对我来说,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昏头转向,意乱情迷。
每日对着山珍海味,食不下咽,一个吃惯了白薯饼的三毛,对着亲友感情的无数大菜,感动之余,恨不能拿一个大盒子装回北非去,也好在下半年不再开伙。我多么遗憾这些美味的东西要我在短短的时间里全部吃下去啊!
在这种走马灯的日子里,我一方面极感动朋友对我的爱护;另一方面,我却不能一一答应来信及电话中要求与我单独见面的朋友的盛意。
我恨不能将我的时间,分成每一个如稿纸似的小格子,像写稿一样,在每一格里填上一个朋友的名字、时间和见面的地点。在我,写两三千字是易,而要分别见到那么多朋友,却是力不从心的憾事啊!
我真愿意爱护我的朋友,了解我现在的情况,请不要认为我们不能见面就是一件可惜的事,因为文学的本身,对每一个读者,在看的时候,已成了每一个人再创造出来的东西,实体的三毛,不过是一个如她一再所强调的小人物,看了她你们不但要失望,连她自己看了她的故事,再去照照镜子,一样也感到不真实。
因此我很愿意对我的朋友们说,当我的文章刊出来时,我们就是在默默地交谈了。
在台北亲友的聚会里,常常会遇到许多我过去不认识的人,他们对我刚出的书——《撒哈拉的故事》里的每一篇,每一个细节,每一件小事,甚而每一句对话,都好似背诵过了似的熟悉。
这种情形,令一个远方归来的游子惊讶、木讷,再而更觉得惭愧而不知所措。
我所能说的,也许只是一句普通的谢谢,但是这份关怀,却成了我日后努力写作下去的力量。
我一向没有耐性,尤其讨厌把自己钉在书桌前爬格子,但是当我回国第一天,我听到居然有许多学校的同学,整班整班地在预约我的新书时,我的心一样受到了感动。
许多人对我谈起《撒哈拉的故事》,更令我惊讶的是,我过去只期待着大人看我的书,没想到,竟也有小学生,托了我的侄儿和外甥们,要请他们带着,来拜望这个沙漠里的姑姑。
我多么为这一个发现而骄傲欢喜,我真愿意我也做一个小朋友的三毛,因为圣经上一再地说——“你们要像小孩子,才能进天国,因为天堂是他们的。”
亲爱的小读者,我是多么地看重你们,但愿三毛的书,能够在沉重的课业之外,带给你们片刻轻松的时光。
如果朋友们还没有厌倦了这个如我一样的小人物三毛,我愿意不断地做一个说故事的人。我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因为我没有学问,但是,我愿意在将来的日子里,仍做不断的努力,以我的手,写我的口,以我的口,表达我的心声。
也许有时候我会沉寂一阵,不再出稿,请不要以为我是懒散了,更不要以为三毛已经鸿飞无痕,不计东西。
如果我突然停顿了,那只表示我在培养自己、沉淀自己;在告诉自己:写,是重要,而有时搁笔不写,却是更重要。
目前我仍有写作的兴趣和材料,我因此仍要继续我过去已开始了的长跑,但愿在不久的将来,当三毛一本一本的新书出版时,使爱护我的读者看见我默默的努力。
我的书在短短的一个半月之内,已经出了第四版了,我要感谢读者对我的支持和鼓励。在我,写作的本身,并不是为了第三者,更不是为了成名。但是,因为读者热烈的反应,使我一个平凡而简单的家庭主妇,认知了今后要再努力去奔跑的路,这是我一生里要感谢你们的啊!
下个月,我为了对家庭及对丈夫的责任,不得不再度告别我的家,我的国,回到千山万水外的北非去。我是多么的不舍,也多么的不安,不能给每一个爱护我的朋友充足的时间,来聚一聚,谈一谈。
我的朋友,我们原来并不相识,而今也不曾相逢,但是人生相识何必相逢,而相逢又何必相识。
在台北,我不觉得离你们近,在非洲我也不觉得离你们远,只要彼此相知欣赏,天涯真是如比邻啊!
我再谢谢你们的关爱,请不要忘记,三毛虽然是个小人物,却有一颗宽阔的心,在她的心里,安得下世界上每一个她所爱的人。
给我生命,养我长大,不变地爱护着我的双亲,他们给了我一个永远欢迎我的家,在这个避风港里,我完全地释放自己,尽情地享受我在外得不着的温暖和情爱。
感谢上帝,给了我永恒的信仰,他迎我平安地归来,又要带着我一路飞到北非我丈夫的身边去。我何其有幸,在亲情、友情和爱情上,一样都不缺乏。
我虽然常握着我生命小船的舵,但是在黑暗里,替我挂上了那颗在静静闪烁的指路星,却是我的神。他叫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在我心的深处,没有惧怕,没有悲哀,有的只是一丝别离的怅然。
因为上帝恒久不变的大爱,我就能学习着去爱每一个人,每一个世上的一草一木一沙。
谢谢你们,没有见过面的朋友。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祝
平安喜乐
三毛上
❀尘缘❀二度从尼日利亚风尘仆仆地独自飞回加纳利群岛,邮局通知有两大麻袋邮件等着。
第一日着人顺便送了一袋来,第二袋是自己过了一日才去扛回来的。
小镇邮局说,他们是为我一个人开行服务的。说的人有理,听的人心花怒放。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请来大批邻居小儿们,代拆小山也似的邮件,代价就是那些花花绿绿的中国邮票,拆好的丢给跪在一边的我。我呢,就学周梦蝶摆地摊似的将这些书刊、报纸和包裹、信件,分门别类地放放好,自己围在中间做大富翁状。
以后的一星期,听说三毛回家了,近邻都来探看。只见院门深锁,窗帘紧闭,叫人不应,都以为这三毛跑城里疯去了,怎会想到,此人正在小房间里坐拥新书城,废寝忘食,狂啃精神粮餐,已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几度东方发白,日落星沉,新书看得头昏眼花,赞叹激赏,这才轻轻拿起没有重量的《稻草人手记》翻了一翻。
书中唯一三个荷西看得懂的西班牙文字,倒在最后一个字上硬给拿吃掉了个O字。稻草人只管守麦田,送人的礼倒没看好,也可能是排印先生不喜荷西血型,开的小玩笑。
看他软软的那个怪样子,这个扎草人的母亲实是没有什么喜悦可言,这心情就如远游回家来,突然发觉后院又长了一大丛野草似的触目心惊。
这一阵东奔西跑,台湾的联络就断了,别人捉不到我,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蓦一回首,灯火下,又是一本新书,方觉时光无情,新书催人老。
母亲信中又哀哀地来问,下本书是要叫什么,《寂地》刊出来了,沙漠故事告一段落,要叫《哑奴》还是叫《哭泣的骆驼》;又说,这么高兴的事情,怎么也不操点心,尽往家人身上推,万一代做了主,定了书名,二小姐不同意,还会写信回来发脾气,做父母的实在为难极了。
看信倒是笑了起来,可怜的父亲母亲,出书一向不是三毛的事,她只管写。写了自己亦不再看,不存,不管,什么盗印不盗印的事,来说了三次,回信里都忘了提。
书,本来是为父母出的,既然说那是高兴的事,那么请他们全权代享这份喜悦吧。我个人,本来人在天涯,不知不觉,去年回台方才发觉不对,上街走路都抬不起头来,丢人丢大了,就怕人提三毛的名字。
其实,认真下决心写故事,还是结了婚以后的事,没想到,这么耐不住久坐的人,还居然一直写了下去。
婚前住在马德里,当时亦是替台湾一家杂志写文,一个月凑个两三千字,着实叫苦连天。大城市的生活,五光十色,加上同住的三个女孩子又都是玩家,虽说国籍不同,性情相异,疯起来却十分合作,各有花招。平日我教英文,她们上班,周末星期,却是从来没有十二点以前回家的事。
说是糜烂的生活吧,倒也不见得,不过是逛逛学生区,旧货市场,上上小馆子,跳跳不交际的舞。我又多了一个单人节目,借了别人机车,深夜里飞驰空旷大街,将自己假想成史提夫·麦昆演《第三集中营大逃亡》。
去沙漠前一日,还结伙出游不归,三更半夜疯得披头散发回来,四个女孩又在公寓内笑闹了半天,着实累够了,才上床睡觉。
第二日,上班的走了,理了行李,丢了一封信,附上房租,写着:“走了,结婚去也,珍重不再见!”
不声不响,突然收山远去,倒引出另外三个执迷不悟的人愕然的眼泪来。
做个都市单身女子,在我这方面,问心无愧,甚而可以说,活得够本,没有浪费青春,这完全要看个人主观的解释如何。
疯是疯玩,心里还是雪亮的,机车再骑下去,撞死自己倒是替家庭除害,应该做“笑丧”,可是家中白发人跟黑发人想法有异,何忍叫生者哀哭终日。这一念之间,悬崖勒马,结婚安定,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结婚,小半是为荷西情痴,大半仍是为了父母,至于我自己,本可以一辈子光棍下去,人的环境和追求并不只有那么一条狭路,怎么活,都是一场人生,不该在这件事上谈成败,论英雄。
结果,还是收了,至今没有想通过当时如何下的决心。
结了婚,父母喜得又哭又笑,总算放下一桩天大的心事。
他们放心,我就得给日子好好地过下去。
小时候看童话故事,结尾总是千篇一律——公主和王子结了婚,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
童话不会骗小孩子,结过婚的人,都是没有后来如何如何的。白雪公主、灰姑娘、睡美人,都没有后来的故事。
我一直怕结婚,实是多少受了童话的影响。
安定了,守着一个家,一个叫荷西的人,命运交响曲突然出现了休止符,虽然无声胜有声,心中的一丝怅然,仍是淡淡的挥之不去。
父亲母亲一生吃尽我的苦头,深知荷西亦不会有好日子过,来信千叮咛万恳求,总是再三地开导,要知足,要平凡,要感恩,要知情,结了婚的人,不可再任性强求。
看信仍是笑。早说过,收了就是收了,不会再兴风作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父母不相信女儿真有那么正,就硬是做给他们看看。
发表了第一篇文章,父母亲大乐,发觉女儿女婿相处融洽,真比中了特奖还欢喜。看他们来信喜得那个样子,不忍不写,又去报告了一篇《结婚记》,他们仍然不满足,一直要女儿再写再写,于是,就因为父母不断的鼓励,一个灰姑娘,结了婚,仍有了后来的故事。
婚后三年,荷西疼爱有加不减,灰姑娘出了一本《撒哈拉的故事》,出了《稻草人手记》,译了二十集《小娃娃》。《雨季不再来》是以前的事,不能记在这笔账上,下月再出《哭泣的骆驼》,中篇《五月花》已在尼日利亚完稿试投联副,尚无消息。下一篇短篇又要动手。总之,这上面写的,仍是向父母报账,自己没有什么喜悦,请他们再代乐一次吧。
看过几次小小的书评,说三毛是作家,有说好,有说坏,看了都很感激,也觉有趣,别人眼里的自己,形形色色,竟是那个样子,陌生得一如这个名字。
这辈子是去年回台才被人改名三毛的,被叫了都不知道回头,不知是在叫我。
书评怎么写,都接受,都知感恩,只是“庸俗的三毛热”这个名词,令人看了百思不解。今日加纳利群岛气温二十三度,三毛不冷亦不热,身体虽不太健康,却没有发烧,所以自己是绝对清清楚楚,不热不热。倒是叫三毛的读者“庸俗”,使自己得了一梦,醒来发觉变成了个大号家庭瓶装的可口可乐,怎么也变不回自己来,这心境,只有卡夫卡小说《蜕变》里那个变成一条大软虫的推销员才能了解,吓出一身冷汗,可见是瓶冰冻可乐,三毛自己,是绝对不热的。
再说,又见一次有人称三毛“小说家”,实是令人十分难堪,说是说了一些小事,家也白手成了一个,把这两句话凑成“小说家”仍是重组语病,明明是小学生写作文,却给他戴上大帽子,将来还有长进吗?这帽子一罩,重得连路都走不动,眼也看不清,有害无益。
盲人骑瞎马,走了几步,没有绊倒,以为上了阳关道,沾沾自喜,这是十分可怕而危险的事。
我虽笔下是瞎马行空,心眼却不盲,心亦不花,知道自己的肤浅和幼稚,天赋努力都不可强求,尽其在我,便是心安。
文章千古事,不是我这芥草一般的小人物所能挑得起来的,庸不庸俗,突不突破,说起来都太严重,写稿真正的起因,“还是为了娱乐父母”,也是自己兴趣所在,将个人的生活做了一个记录而已。
哭着呱呱坠地已是悲哀,成长的过程又比其他三个姐弟来得复杂缓慢,健康情形不好不说,心理亦是极度敏感孤僻。高小那年开始,清晨背个大书包上中正国小,啃书啃到夜间十点才给回家,佣人一天送两顿便当,吃完了去操场跳蹦一下的时间都没,又给叫进去死填,本以为上了初中会有好日子过,没想到明星中学,竞争更大。这番压力辛酸至今回想起来心中仍如铅也似的重,就那么不顾一切地“拒”学了。父母眼见孩子自暴自弃,前途全毁,骂是舍不得骂,那两颗心,可是碎成片片。哪家的孩子不上学,只有自家孩子悄无声息地在家闷着躲着。那一阵,母亲的泪没干过,父亲下班回来,见了我就长叹,我自己呢,觉得成了家庭的耻辱,社会的罪人,几度硬闯天堂,要先进去坐在上帝的右首。少年的我,是这样的倔强刚烈,自己不好受不说,整个家庭都因为这个出轨的孩子,弄得愁云惨雾。
幸亏父母是开明的人,学校不去了,他们自己担起了教育的重担,英文课本不肯念,干脆教她看浅近英文小说;国文不能死背,就念唐诗宋词吧;钢琴老师请来家里教不说,每日练琴,再累的父亲,还是坐在一旁打拍子大声跟着哼,练完了,五块钱奖赏是不会少的;喜欢美术,当时敦煌书局的原文书那么贵,他们还是给买了多少本画册。这样的爱心浇灌,孩子仍是长不整齐,瘦瘦黄黄的脸,十多年来只有童年时不知事地畅笑过,长大后怎么开导,仍是绝对没有好脸色的。在家也许是因为自卑太甚,行为反而成了暴戾乖张,对姐弟绝不友爱,别人一句话,可成战场,可痛哭流涕,可离家出走,可拿刀片自割吓人。那几年,父母的心碎过几次,我没算过,他们大概也算不清了。
这一番又一番风雨,摧得父母心力交瘁,我却干脆远走高飞,连头发也不让父母看见一根,临走之前,小事负气,竟还对母亲说过这样无情的话:“走了一封信也不写回来,当我死了,你们好过几年太平日子。”母亲听了这刺心的话,默默无语,眼泪簌簌地掉,理行装的手可没停过。
真走了,小燕离巢,任凭自己飘飘跌跌,各国乱飞,却没想过,做父母的眼泪,要流到什么时候方有尽头。
飘了几年,回家小歇,那时本以为常住台湾,重新做人。飘流过的人,在行为上应该有些长进,没想到又遇感情重创,一次是阴沟里翻船,败得又要寻死。那几个月的日子,不是父母强拉着,总是不会回头了,现在回想起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有遗恨,只幸当时还是父母张开手臂,替我挡住了狂风暴雨。
过了一年,再见所爱的人一锤一锤钉入棺木,当时神志不清,只记得钉棺的声音刺得心里血肉模糊,尖叫狂哭,不知身在何处,黑暗中,又是父亲紧紧抱着,喊着自己的小名,哭是哭疯了,耳边却是父亲坚强的声音,一再地说:“不要怕,还有爹爹在,孩子,还有爹爹姆妈在啊!”
又是那两张手臂,在我成年的挫折伤痛里,替我抹去了眼泪,补好了创伤。
台北触景伤情,无法再留,决心再度离家远走。说出来时,正是吃饭的时候,父亲听了一愣,双眼一红,默默放下筷子,快步走开。倒是母亲,毅然决然地说:“出去走走也好,外面的天地,也许可以使你开朗起来。”
就这么又离了家,丢下了父母,半生时光浪掷,竟没有想过,父母的恩情即使不想回报,也不应再一次一次地去伤害他们,成年了的自己,仍然没有给他们带来过欢笑。
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接过了自己对自己的责任,对家庭、对荷西的责任,写下了几本书,心情踏踏实实,不再去想人生最终的目的,而这做父母的,捧着孩子写的几张纸头,竟又喜得眼睛没有干过,那份感触、安慰,就好似捧着了天国的钥匙一样。这条辛酸血泪的长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怎不叫他们喜极又泣呢。
也是这份尘缘,支持了我写下去的力量,将父母的恩情比着不过是一场尘世的缘分,未免无情,他们看了一定又要大恸一番,却不知“尘世亦是重要的,不是过眼烟云”,孩子今后,就为了这份解不开、挣不脱的缘分,一定好好做人了。孩子在父母眼中胜于自己的生命,父母在孩子的心里,到头来,终也成了爱的负担,过去对他们的伤害,无法补偿,今后的路,总会走得平安踏实,不会再叫他们操心了。
写不写书,并不能证明什么,毕竟保守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保真妈妈小民写信来,最后一句叮咛——守身即孝亲——这句话,看了竟是泪出,为什么早两年就没明白过。
八月八日父亲节,愿将孩子以后的岁月,尽力安稳度过,这一生的情债、哭债,对父母无法偿还,就将这句诺言,送给父母,做唯一的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