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幻想过,不用苦哈哈上班,光靠做副业便能月入过万?或是突然被从天掉下的馅饼砸中,动动手指便能走上人生巅峰?
不知何时起,类似诱惑力极强的标题和弹窗,以包夹之势占据了打工人的视线。或许是受外部环境刺激,又或许是为了满足长远的规划,越来越多年轻人开始向欲望臣服,继而摊上传闻中的“电信诈骗”。
从“盲骗”走向“量身定制”,剧本的精巧呈几何倍数升级。正是这种赌徒心理作祟,为《孤注一掷》的诞生埋下了伏笔。
作为“坏猴子计划”发掘的新秀,导演申奥继《受益人》后再度奉上一台充满警示意义的好戏。迄今,影片票房已突破十三亿大关,在暑期档掀起了讨论狂潮。
电影中,诈骗集团头目陆经理(王传君 饰)站在高处,如神明一般,向台下对财富趋之若鹜的信徒们喊话:
“想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向钱冲!”
“拼一次,富三代,拼命才能不失败!”
这些个癫狂又罪恶的场景,扯下了境外诈骗团伙神秘的面纱。观众胆寒的同时,难免心生好奇:一部电影,真能比反诈APP还管用?
且慢,在展开对这个问题的回应前,先让我们来看看《孤注一掷》如何带领观众,重返那个被金钱和贪欲蛀蚀、熔炉般的人间炼狱。
01 还想搞钱?保命要紧!
故事甫一开场,警察赵东冉(咏梅 饰)杵在演讲台上,沉缓叙说着“电信诈骗”的由来和发展。整出戏的基调得以奠定:用高水准工业包装,排演震撼力极强的反诈宣传课。
虚假理财内幕,刷单返现链接,性感荷官在线发牌......伴随叙事线推进,当这些熟悉的套路,以“骗子最不愿透露的真相”呈现在大银幕上时,你我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诈骗就在身边。而每个人无论学历、职业等身份如何嬗变,也难保不会在脆弱的时候,成为撞上枪口的猎物。
作为我国首部揭秘境外网络诈骗全产业链的电影,就像反复被用于宣发的关键词“内幕消息”,《孤注一掷》瞄准了两个重要的话题:
谁会被骗?以及如何被骗?
潘生(张艺兴 饰),码农,高学历、高智商,接受了一家海外游戏公司的高薪offer;
梁安娜(金晨 饰),模特,外形姣好、业务出众,立志前往东南亚轻松捞金。
电影开头,迅速完成了对两位“非典型”受骗者形象的交代。或主动求职,或遭遇明抢,他们先后跟着打手阿才(孙阳 饰)来到诈骗基地,成为了陆经理(王传君 饰)精心编织的诈骗大网中的一员。
运用沉浸式的音画效果,渲染出缅北诈骗团伙隐蔽、原始、惨烈如斗兽场的生存境况,这是团队在开拍前便设下的目标。
基于此,申奥和编剧、美术等副手光是在案头准备上,就倾注了大量心血。他们和多位不慎“入瓮”的当事人有过沟通,还在海南儋州的校园里,搭建了一个近乎等比例还原的犯罪基地。
为力保场景和气氛的准确,美术灯光等各技术部门通力协作,从恶劣的住宿条件,到成百上千人窝藏的“狗推厅”、发牌室等,不落下任何细节。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观影过程中为潘生、梁安娜等人的命运而同步揪心,尤其是每当看到他们私下密谋逃生时,便不忍目睹希望的火苗被扑灭。
逃跑,是本能。但抓回来后,等待他们的,只有无穷尽的暴力凌虐,直至屈服与麻木。从“想逃”到“逃不掉”,几乎成为了每一个“潘生”的宿命。“打不过就加入”,是这里仅有的通行证和游戏规则。
被打到无力还手的潘生,选择暂时接受这一切——
在这里,他们将诈骗美化为运作公司,涵盖炒股、挖币、网游、电商、博彩等多项业务。每位新入职的员工都会接受到特殊的上岗培训,先武力立威,再金钱安抚。比如组织集体团建,或是将几麻袋的美元撒满地,让大家用筷子夹钱。
当然,午饭可不是免费的。在公司内,每人都有百万起步的业绩目标,只有完成才能得到上司点头,拿回护照和手机。在此之前,这帮人只能被迫干着违法卖命的勾当,活得如同失联的幽灵那般。
紧接着,开始做局搞诈骗了。
02 从被骗者到行骗者,为何?
“人有两颗心,一颗是贪心,一颗是不甘心。”在影片中,赵东冉一语道出“被骗”与“行骗”的源头所在。
如前文所说,潘生和安娜等“行骗者”在肉体折磨与精神洗脑的双重控制下,逐渐屈服、被驯化、甚至自我麻痹,在被骗者与行骗者的身份间来回摇摆。
为了逃出生天,安娜与潘生结盟以期尽快达成KPI。而当安娜赚得大单,在庆功宴上向潘生发出邀请:“别走了,留下来一起赚钱吧。”你会否觉得这个场面魔幻至极?
另边厢,赌徒顾天之(王大陆 饰)就是此处上钩的“大货”。身为名校高材生的他,因好奇驱使在安娜的指引下一步步堕向深渊,嗜赌成瘾,将自己困锁进了手机象征的黑箱,甚至为此和家人决裂,走上了偷盗和抵押房产的不归路。
在影片中,这条由受害者构成的副线占了不小篇幅,主创们的意图很鲜明:完整勾勒出普通人被欲望吞噬的历程,给观众一记棒喝。最后,阿天以800万的代价从骗局中惊醒,怀着愧疚坠楼。
这一刻,声音被掐掉。电影用平行蒙太奇展现了两个世界的割裂:阿天成为植物人,留下父母和女友承受着无言的悲怆;
与此同时,诈骗基地内,众人正点响爆竹大肆欢庆,丝毫不顾远方某个家庭的破裂。戏剧张力满格的悲喜交织,足以让每一位观众在银幕前扼腕。
这正是电影在剧作架构上,设计巧妙之处所在:透过多组人物视角,全方位展现“网络诈骗”对当代人健全心理的操控和异化,将反诈的科普和常识,糅合进剧作的跌宕起伏。
对受害者来说,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破的小私心、小贪念,往往会让其露出人性的破绽,继而成为压垮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行骗者,无论初心是否坦荡,当被卷入到这个庞大产业链中时,都已沦为了被洗脑和工具化的存在。面对骗局,他们中多数人是贪心的——放不下每月高薪的诱惑,只能被迫泯灭良知;就像上钩的人总是不甘心的——不甘心满盘皆输,总想着下一局“包赢”。
还有咏梅诠释的警官,也是影片中颇耐人寻味的一笔。阿天跳楼后,面对女友小雨(周也 饰)等亲属的求助,她神色黯然地解释道,近几年的新型诈骗案中,被骗走的钱追回概率颇低。最根本的原因,是诈骗集团化、跨国作案、专业分工的特点,为侦破设下了一道道天堑。
哪怕再密集的警力,面对狡黠如斯的手段,能做的也很有限。于是在结尾十多分钟的反转到来前,我们始终被一股无望、恐惧的低气压所笼罩。
而诈骗,就在这些闪念的缝隙,和丛生的现实壁垒之间,趁虚而入。
03 诈骗不绝,反诈不止
《孤注一掷》的海报上,“取材自全国上万起真实诈骗案例”的字样赫然在目。
事实上,不止阿天的案例拥有真实蓝本,影片中警方在外卖汉堡中塞入火柴盒,以联络上受困的潘生这处情节,也来自于反诈警官为电影创作提供的原型参考。
在接受采访时,申奥对电影名称做了番解读:“孤注一掷这个成语有两个诠释含义,一个是赌徒把所有赌注压到赌局上,寻求翻盘。还有是当人陷入绝境时,所做的最后一搏。”
为了更自然、贴近现实的角色塑造,电影开拍前,申奥为张艺兴提供了整整一个T的移动硬盘,包含电影、资料、纪录片、照片、小视频等。
正是这些外在的道具辅助,结合演员个人的琢磨,让我们在电影中看到了一个程序员身处绝境下,过人的胆识与敌手周旋的智慧。尽管性格中有些自视甚高,但他从未割舍对自由的渴望,这股生为人的血性抗争,无不撩拨着观众时刻颤抖的神经。
在幕后花絮中,其他演员也表示,尽管拍摄过程是劳累的,没少吃各种皮肉之苦,但他们最终都咬牙扛了下来,为的即是电影上映后,有更多人走进戏院,近距离了解诈骗常见的花样和危害。
2022年,中国遭遇网络电信诈骗的总金额超过2万亿。为此,每年国家都在反诈宣传上花费了巨大心力,用电影中赵警官的台词来说,“我们都把反诈宣传印在鸡蛋上了”。
与此对应的,是导演设计的一处颇有意味的结尾。电影最后,镜头落在反诈讲座后排的一位男子,他的身上别着颗筹码——那是诈骗团伙的标志。让人不寒而栗。
和躲在暗处的恶势力作斗争,注定是漫长而艰巨、充满变数的,但至少,得益于相关部门的“重拳出击”,以及社会力量和企业力量等“外援”汇入,情势已有了起色。
有一点是可确信的:罪恶猖獗的当下,最有效也最根本的反诈突破口,便是时刻绷紧脑内的弦,对诈骗门道构建起完善、科学的认知。
相比于线下派发传单、拉标语、讲座等传统形式,《孤注一掷》等影片问世最大的功绩,在此收获了恰当的注解。
它的火爆,靠的不单是主角团一路开金手指,从魔窟脱身,而是以紧凑、刺激的戏剧结构语言,让人们娱乐赏玩的同时,守好自我反诈的第一道防线。
以此为起点,可以期许在不远的将来,“全民反诈”的新风气将浸润到更多、更广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