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东石曾担任李明博政府韩美牛肉谈判首席代表,后来成了外交部副部长。他在自己的书——《大韩民国公职人员的生活》中认为:卢武铉总统在2007年3月29日与布什总统的通话中,承诺将按照国际标准开放韩国牛肉市场,然后自己又违背了这一承诺。
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当天,卢武铉总统向布什总统提到进口牛肉问题时,所说的内容全文如下:
现在我说说有关牛肉的问题,关于进口牛肉的卫生条件,原则上我们有意尊重世界动物卫生组织(OIE)的劝告,按合理水平开放市场。而且,在相关检疫条件提前确认的程序上,我们都没有丝毫的恶意,反而是抱着极大的善意,我们也有意尽全力保证在合理时日内结束各种程序。
上次进口美国牛肉过程中,我国农林当局在骨头碎片问题上多少有些处理不当,让美国对韩国产生了怀疑,对我们的善意产生了疑问,对这些情况,我都非常理解,今后我们有意由总统直接进行管理,以保证类似事件的决定都能保持在合理范围内。
因此,我本着解决牛肉问题的原则,向阁下提出两点请求。对您来说,牛肉问题非常重要,对我来说也是同样。我现在面临着总统选举。在韩国年底即将举行的总统选举中,这个问题对韩国政治来说也是极为敏感的,这一点我想先告诉您。因此我郑重声明,我尊重阁下的立场,将合理解决该问题。这不是阁下要求的,而是我在韩国首先向阁下您提出的。换句话说,为了能够向美国国会以及朝野上下传达这个信息,我有意合理解决该问题,在这一点上,请允许我们走程序,这是我的第一个请求。
其次,我们会依照世界动物卫生组织的建议进行协商,但国民对这个问题是极为敏感的,我国国民一定会和日本等地进行比较,他们对比较结果也极为敏感。各党派极有可能将这个问题作为大选的一个争论焦点。因此,这个问题还需要韩国与美国进行协商,即使韩国先进行协商,我请求您从宏观战略上选择一个均衡方案,让韩国与其他国家及地区在相同的时期解决这个问题。这是我的第二个请求。
以上内容保存在韩美首脑通话记录中。
简单地说,卢总统向布什总统所承诺的并不是原封不动地按照OIE标准进口,也不是无条件地按照OIE标准进口,而是尊重该标准,“原则上”有意“以合理的标准开放”。
也就是说,并非简单地按照OIE的标准,而是在该标准之上,参考美国饲料禁止措施的实行情况、韩国国民对美国牛肉的信任度,还有韩国国内法律的进口卫生条件标准等多方面情况,综合考虑,合理决定开放幅度和开放日期。这才是卢总统承诺的内容。
不仅如此,卢总统还更进一步指出,我们国家不可能不顾及OIE标准,率先扩大开放幅度,因此,我们开放的一个明确前提就是要与日本、中国台湾、中国香港等亚洲主要国家和地区扩大开放的时间和程度相协调。
在这次通话结束后,2007年5月,OIE将美国定为“疯牛病风险可控国家”,但是2007年8月1日,在美国进口牛肉中发现了SRM(特定有害物质)——脊柱骨,美国牛肉的进口检疫随之中断。2007年10月5日,再一次发现了脊柱骨,一度被解禁的进口检疫措施又被迫中断了。由于这一系列原因,韩国国民对美国牛肉遵守卫生条件的信任度不仅没有得到提升,反而越来越低了。
不仅如此,当时日本只是进口月龄不满20个月的牛肉(带骨牛肉),有些地区只允许进口月龄不满30个月的无骨牛肉。这些国家和地区直到2007年12月都没有扩大市场的开放幅度。别说是扩大开放了,就连扩大开放的谈判都没有进行。
在这种情况下,韩德洙总理与通商交涉本部长金铉宗等开放派官僚,还一直想着要在参与政府任期内,推动扩大进口美国牛肉的开放幅度。青瓦台政务领域的参谋自然是持反对意见的。
卢总统在2007年12月24日召开了有关部门部长会议,得出了参与政府在这个问题上的最终意见。会上,金铉宗本部长带来了自己部门的提案,他表示:扩大开放进口美国牛肉市场的措施最好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按照OIE标准接受月龄不满30个月的进口牛肉;第二个阶段,最好是在美方公布修改后的饲料禁止措施之时(当时预期为2008年2—3月份),完全按照OIE标准进口牛肉。
但是经过会上一番讨论,卢总统最终定的结论如下:
对于月龄30个月以上进口牛肉的限制,何时解除应充分考虑到民众对疯牛病的态度、周边国家的谈判情况、周边动向等,然后做出慎重判断。
允许进口月龄未满30个月的带骨牛肉本身已经是一大让步,因此,如果美方可以接受,我们将仅针对该问题进行谈判。
月龄30个月以上牛肉的进口问题,目前不适宜于讨论,不在讨论范畴之内。
在国内批准FTA之前,不适宜处理牛肉问题,否则有可能对FTA的批准产生负面影响,也无法保证美国先行批准。
在这次有关部门部长会议上确立了政府的意见之后,韩德洙总理与通商交涉本部长金铉宗还是向我与政策室室长提出,请求就扩大进口美国牛肉问题再次进行讨论。通商交涉本部长此后还与美方继续进行实质性接触,据说美国驻韩大使也是他们实际工作会议的谈判伙伴,他的态度比过去有所缓和。
我向总统汇报之后,于2008年1月21日召开了美国牛肉有关工作负责人会议。我们维持了2007年12月24日有关部门部长会议所定下的结论,结束了对这个问题的讨论。闵东石在他的书中认为,卢总统向美国总统许下的承诺以及有关部门部长会议上制定的政府立场完全被秘书室室长颠覆了,这种说法是毫无根据的。
另一方面,李明博总统在当选之后也曾两次礼节性地到青瓦台拜访卢总统。当时,卢总统表示会在FTA批准一事上给予帮忙,还提出希望卢总统在任期内能够解决有关美国牛肉的问题。
卢总统向李明博当选人说明了情况,当时国内舆论赞成FTA的占70%,而对于牛肉的反对舆论也占据70%。他本人与布什总统通话时已经把条件合理、与周边国家保持步调一致作为了先决条件。而且,按我们此前提出的条件,我们也算是完全遵守了与美方的约定。但后来美国又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才导致这个问题悬而未决。
如果先解决牛肉问题,很有可能为美国国会批准FTA造成巨大障碍,因此,最好先得到FTA的批准,将谈判推后。卢总统的意见是用牛肉谈判作为美方通过FTA的交换条件,他认为这样的战术很有必要。当时,李明博当选人对卢总统的话也深表赞同。
这一系列过程显示,李明博政府时期爆发的牛肉风波从参与政府末期已经开始,继而由开放派官僚们推动了。而推动该事件的旗手——韩德洙总理与通商交涉本部长金铉宗,二人在李明博政府中能够长期不倒,我认为这绝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