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猞猁” 在被关禁闭的房间里哀叫着,我抓住它的项圈把它牵了出来,给它看了看那只猫,我先抚摸它,然后抚摸猫,把猫作为家里的新成员介绍给它。“猞猁” 表现得非常通情达理,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那只猫保持了好几天的敌意,一直躲避 “猞猁”。它可能有过某种不好的经历,当 “猞猁” 好奇地靠近它时,它会发出愤怒的嘶嘶声。
晚上,那只猫睡在我的床上,依偎着我的腿。我并不觉得这样很舒服,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就习惯了。那只猫早晨会跑开,直到黄昏才回来,吃饭、喝奶,在我的床上睡觉。这样大概保持了五六天。然后它就和我一直待在一起,从此以后表现得像一只真正的家猫了。
“猞猁” 并没有放弃接近那只猫的努力,它本来就是一只非常好奇的猎犬。最终这只猫克服了恐惧,停止了嘶叫,甚至允许自己被 “猞猁” 闻嗅。然而,它对此似乎不太舒服。它非常紧张和多疑,听到任何声响都会耸起肩来,大部分时间都处在准备逃跑的紧张状态。
它花了几个星期才平静下来,不再害怕我会把它一脚踢走。奇怪的是,它放下对 “猞猁” 的怀疑比放下对我的怀疑要早一些。显然,它觉得 “猞猁” 是不会突然产生什么恶意的,便开始像一个情绪化的妻子对待自己笨拙的丈夫那样对待 “猞猁”。有时它会冲 “猞猁” 嘶叫,会打 “猞猁”,当 “猞猁” 退缩时,它就再次靠近,甚至会在 “猞猁” 身边睡着。
它在过去与人类相处的经历一定非常糟糕,而且我也知道,乡下的猫经常会遭受很差的对待,所以我并不感到惊讶。我对它一直都表现得友善,慢慢地靠近它,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会和它讲话。六月底,当它第一次从桌子上站起来,跃过桌子走向我,用小脑袋蹭了蹭我的额头时,我觉得这是巨大的进展。从那时起,我们之间的坚冰就被打破了。虽然它并没有对我表现出过多的柔情,但它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忘记自己在人类那里受过的伤害。
即使是现在,有时如果我的动作太突然,它仍会感到害怕,或者逃到门口。这一点让我很受伤,但谁知道呢,也许这只猫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它可能预感到了我有能力做出什么事情。当我写这些文字时,它正躺在我的桌子上,金黄色的大眼睛越过我的肩头,注视着墙壁上的一个地方。我已经转过身来看了三次,但除了古老的深色木头,什么也看不到。有时它会盯着我看上很长时间,但从来没有像盯着墙壁的时间一样长,过了一段时间,它开始变得不安,便把头转过去,或者紧闭眼睛。
我注视 “猞猁” 很长一段时间后,它也会把目光转开。我并不觉得人类的眼睛有催眠的作用,但我可以想象它们太大、太亮了,会令小动物感到不舒服。我自己也不想被一双大眼睛盯着看。
“猞猁” 死后,猫变得越来越亲近我。也许它意识到我们只能依赖彼此了,但它曾经嫉妒 “猞猁”,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事实上,不是它更依赖我,而是我更依赖它。我可以和它说话,抚摸它,让它身体的温暖透过手掌渗入我的内心,并因此得到安慰。我认为这只猫并不像我需要它那样需要我。
随着时间的推移,“猞猁” 对它产生了一定的喜爱之情。对 “猞猁” 来说,它是我们的家庭或社群成员,为了保护它,“猞猁” 会攻击任何进攻者。
所以我们四个在一起,牛、猫、“猞猁” 和我。“猞猁” 和我是最为亲近的,它很快就不仅是我的猎犬,而且是我的朋友 —— 我在这个充满辛劳和孤独的世界里唯一的朋友。“猞猁” 能够理解我所说的一切,无论我是悲伤还是快乐,它都能感受出来,并试图用它简单的方式来安慰我。
猫就完全不一样,它是一只勇敢而顽强的动物,我尊敬它,钦佩它,所以始终让它保留着自己的自由。它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当然,“猞猁” 别无选择,它必须依赖一个主人。没有主人的猎犬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即使是最邪恶的人也能让他的猎犬感到欣喜。
猫很快开始对我提出某些要求。它想要随心所欲地来来去去,即使是在夜间。我能理解这一点,但因为天气寒冷,我不得不把窗户关上,所以我就在柜子后面的墙壁上凿了一个小洞。这是一项非常费时的工作,但是值得,因为这样我在夜里就拥有了安宁。冬天时,柜子可以阻挡冷空气。夏天时,我当然就把窗户打开,但猫还是会使用自己那个小小的出口。它过着非常规律的生活,白天睡觉,傍晚离开,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回来,在我的床上暖暖身体。
我可以在它那双大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脸,微小而扭曲。我和它说话时,它开始习惯做出回应。今晚不要走开,我说,森林里有猫头鹰和狐狸,留在我身边的话,你就会又暖和又安全。它便发出呃、呃、呼呼的声音。这可能意味着,我们走着瞧,人类女士,我可不想委身在你身边。然后它立刻站了起来,拱了拱背,伸展两次身体,从桌子上跳下来,无声地潜入黄昏的微光。然后我会轻松地入睡,在云杉树的窸窣声和井水的飞溅声中入睡。
第二天清早,当那个熟悉的小身体紧紧地贴在我腿边时,我甚至还会睡得更沉一点,但不会睡得太沉,因为我必须保持警惕。
可能会有一个看起来像人的东西从窗户里溜进来,背后藏着一把斧头。
我的枪就挂在床边,而且上了膛。我必须仔细聆听,判断是否有脚步声靠近这栋房子,或者牛圈。最近,我一直在考虑重新收拾卧室,好在这里给贝拉建一个牛圈。做这件事有许多反对的理由,但能够听到它在门外的声音,知道它就在很近的地方,还保持着安全状态,会让我感到非常平静。当然,我需要在房间的墙上凿一道通向外面的门,还得拆掉地板,修建一条排水沟。我可以把这条排水沟一直引到房子后面的污水池。唯一让我担心的是门。要凿出一道门的话需要费很大的力气,而且随后还得正确地装上一扇门,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完成这件事。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时都会思考凿门的事,有时会因为自己的笨拙和无能而哭泣。尽管如此,在我对这件事思考了很久之后,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把门凿出来的。到了冬天,贝拉将在厨房旁边感到很暖和,它还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只要天冷而且下雪,我就没办法做任何事情,只能思考这件事。
在那个六月,贝拉的牛圈给我带来了新的任务。小房间里的木地板被牛尿浸透了,开始腐烂和发臭。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拆掉了两块木板,然后挖了一条排水沟,这样尿液就可以从里面排出来了。小屋有一点倾斜,尿液可以顺着一直延伸到小溪边的斜坡排出去。多年来,房屋的地基一定沉降了一点,这对我的工作非常有利。通过吸水的石灰岩土壤,一切都可以畅通无阻地排出去,渗到土壤里。
夏天,牛圈后面闻起来有点臭,但我从来不去那里。至少现在的牛圈是整洁且干燥的。牛圈后面的斜坡一直是一个特别阴暗、几乎令人不安的地方,总是处在阴影里,生长着浓密的云杉树,非常潮湿。那里长着白色的蘑菇,闻起来总是有点霉味。牛的排泄物可能会渗入溪水里,这一点并不令我感到困扰。因为井水来自狩猎小屋上方的一处水源,水质清澈而冰凉,是我喝过的最好的水。
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未在日历上记录过猎杀动物的日期。回想起来,我很反感把这件事情记录下来,不得不进行狩猎就已经够了。即使是现在,关于这件事我也不想写太多,只想说,在经历了几次失败之后,我成功地为我们提供了足够的鲜肉,而且没有消耗掉太多的弹药。尽管我是一个在城里长大的孩子,但我母亲来自乡村,就在我现在居住的这一带。她和露易丝的母亲是姐妹,我们总是一起在乡下过暑假。当时去里维埃拉度假还不流行。虽然我在乡村度过的暑假就像在玩游戏一样,但我听过、见过的很多事情依然留在记忆里,给我现在的生活提供了帮助。至少我对乡村不是一无所知。甚至在小时候,我就开始和露易丝一起练习射击了。我甚至做得比露易丝还要好,但反倒是露易丝成了一个满怀激情的猎人。在这里的第一个夏天,我捕到了许多鳟鱼。杀鱼对我来说就轻松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来,我射杀鹿时总是觉得这是特别值得谴责的,几乎像是一种背叛。我永远也不会习惯这种行为。
储藏品消耗得太快了,我不得不极度节省。我特别想念水果、蔬菜、糖和面包。我尽可能用荨麻菜、生菜和幼嫩的云杉针叶来帮助自己渡过难关。后来,当我满怀期待地等待土豆的收获时,我就像怀孕时一样嘴馋。我想象着美好而丰盛的饮食,这些东西甚至出现在了我的梦境里。幸好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我在战争时期起就经历过这种感觉,但我已经忘记了依赖于无法满足的身体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当第一批土豆长出来时,我狂野的饥饿感突然消失了,我开始忘记水果、巧克力和冰咖啡的味道。我甚至不再想念现烤面包的味道。但我永远无法完全忘记面包。时至今日,对面包的渴望偶尔还会袭击我。黑面包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珍馐。
回想起那个夏天,我觉得充满劳累和苦恼。我只是勉强才完成了必须做的工作。因为不习惯如此繁重的劳作,我总是感觉精疲力尽。我不会进行正确的工作安排,总是进行得太快或太慢,在经历了许多挫折之后,我才开始学会正确地进行每一项工作。我变得瘦弱无力,甚至光是牛圈里的活儿对我来说都太繁重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下定决心要做到,也因为我必须照顾这三只动物。持续的过度劳累使我很快觉得自己就像可怜的胡戈,一坐在长椅上就睡着了。除此以外,我白天和晚上都在幻想好吃的东西,但等到吃饭时,却几乎吃不下几口。我想,那段时间里我只是依靠贝拉的牛奶活着。牛奶是唯一不让我反感的东西。
绝大多数时间我都深陷在辛苦的工作中,以至于无法清楚地对自己的处境进行全方面的审视。因为我决心坚持下去,所以就坚持了下来,但我已经忘记了为什么坚持下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只是活了一天又一天。我不记得那段时间我是不是经常去峡谷里,也许并没有。我只记得有一次,六月底,我到溪边草地上寻找草叶,途中透过那道墙壁张望了一下。井边的男人已经倒了,现在仰卧在地上,膝盖微微曲起,掬水动作的手依然朝着脸的方向。一定是一场暴风雨把他吹倒了。他看起来不像尸体,更像是从庞贝古城里挖掘出来的物品。当我站在那里,凝视着那件石化的东西时,我看到有两只鸟躺在墙对面的灌木丛下高高的草地上。它们也一定是被风从灌木丛上吹下来的。它们看起来很漂亮,就像上色精美的玩具,眼睛像抛光的石头一样闪闪发亮,羽毛的颜色也没有褪色。它们看起来不像是已经死了的,而更像是从来都没有活过的东西,完全属于无机物。但它们的确曾经活过,温暖的呼吸曾经让纤细的喉咙动起来过。和我形影不离的 “猞猁” 转过身,用鼻子顶了顶我。它想让我继续走。它比我更理智,所以我就让它带着我离开了那些石化的东西。
当我后来不得不去那片草地时,我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避免透过那道墙壁张望。墙壁附近的植被在第一个夏天几乎已经完全长大了。我插在那里的一些榛树枝奇迹般地扎下了根,墙边很快就长出一道碧绿色的篱笆。石丁香、相思树和一种高大的黄色植物的花朵在溪边草地上盛开着。与峡谷相比,这片草地显得明朗而欢快,但因为它与墙壁相接,我没办法和它成为朋友。
由于有贝拉在,我被束缚在了狩猎小屋附近,但我还是想要稍微探索一下附近的地方。我记得有条路通往一个更高处的狩猎小屋,从那里可以下到对面的山谷里。我想去那里。因为不能长时间地让奶牛自己待着,我决定在夜间出发。那天恰好是满月,天气清朗而温暖。我在深夜给贝拉挤了奶,把干草和水留在牛圈里,把牛奶放在炉灶前面给猫喝。在第一缕月光下,大约十一点钟时,我带着 “猞猁” 出发了。我携带了一些干粮,还有步枪和望远镜。尽管这些东西让我感到不堪重负,但我不敢手无寸铁地上路。“猞猁” 对这次深夜散步感到兴奋,表现得非常快乐。我首先登上了狩猎小屋上面的山坡,那里还属于胡戈的领地。小路保存得非常完好,月亮的光芒也足够明亮。我从来没有在夜晚的森林里感到过恐惧,而我在城里却总是提心吊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因为我从没想过能在森林里遇见人。我爬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山路。当我从树林的阴影里走出来时,一小片空地和其中的小屋在皎洁的月光中出现在我面前。我想回来时再搜查小屋,就坐在小屋前面的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喝了点保温瓶里的茶。这里要比山谷盆地里凉快许多,但也许这种印象只是那皎洁而冰冷的月光造成的。
近一段时间以来,所有沉闷的沮丧都从我身上悄悄地飘走了,让我感到轻松和自由。如果我曾经感受过平静,那就是在那个六月的夜间,在月光照耀的林中空地上。“猞猁” 紧靠着我坐着,平静而专注地注视着墨黑的森林。我觉得很难再站起来继续走下去。我穿过被露水打湿的草地,再次潜入树木的阴影中。有时候,黑暗中会传来沙沙的响动,可能是有一群小动物正在活动。“猞猁” 无声地紧紧跟在我身边,也许它以为这是一场夜间的狩猎。我沿着小路在森林里穿行 了半个小时,不得不慢慢走,因为落在小路上的月光非常微弱。一只猫头鹰叫了起来,它的叫声听起来并不比任何其他动物的叫声更可怕。我发现自己表现得特别谨慎和平静。我别无选择,某种东西正在迫使我这么做。当我终于走出森林时,第一道晨光已经破晓。它朦胧的光芒与正在消逝的月光混淆在一起。登山小路现在穿过一片落叶松与杜鹃花,在熹微的晨光中,它们看起来就像大大小小的苍灰色块状物。有时候,我的脚会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然后它就会从山坡上滚落到山谷里。到达最高点后,我就坐在一块小岩石上等待着。大约在五点半,太阳升了起来。一阵清新的风吹了起来,拂过我的发丝。灰粉色的天空转为橙色与火红色。这是我第一次在山里看日出。只有 “猞猁” 坐在我身边,和我一样凝视着光芒。它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发出高兴的吠叫声,我可以从它耳朵的抖动和背部肌肉波纹般的运动中看出这一点。突然,四周变亮了。我站起来,开始下山,进入山谷。这是一个长长的、林木茂密的山谷。通过望远镜,除了树木什么也看不到。对面有一道逐渐升高的山脊挡住了我的视线。这很令人失望,因为我原本希望从这里至少能看到一个村落。我现在知道,如果想要开阔的视野,那么我必须继续穿过那些落叶松。那边有一处高山牧场,从那里才能看得更远。但我不能马上就去到那个山谷和牧场,所以我决定先探查一下这座山谷。这对我来说似乎更为重要。也许我依然愚蠢地希望,不会在下面发现墙壁的存在。恐怕就是这样,我害怕墙壁依然存在,不然我也不会走这一趟。我现在进入了邻居的领地,据我记得,这个地区租给了一个富有的外国人,他每年只会在鹿群交配期来一次。也许这就是道路状况不佳的原因;到处都能看到春雪融化之后侵蚀路面的痕迹。在胡戈的领地里,这种损坏一经发现就会立即得到修复。而这条路的有些地方几乎像河床一样。这里没有峡谷。小溪两侧是林木繁茂的山坡。总体来说,这座山谷显露出了比我的山谷更友善的面孔。我写的是 “我的山谷”。如果真的有一个新的征服者,那么他也还没有和我进行接触。如果这条道路没有那么破败,我会把这次远足仅仅当作散步。我越是接近山谷底部,越是小心翼翼。我把登山杖伸到前面探路,确保 “猞猁” 能够很顺利地走过去。看起来,它似乎没有被任何不好的预感或者记忆所困扰,在我身边快乐地小跑着。当登山杖碰到那道墙壁时,我依然在森林里。我非常失望。我所看到的只有森林和一小段路。这里的墙壁距离最近的房子比那边的墙壁更远。连那栋大型的狩猎屋舍 —— 建于两年前,据说配备了一切豪华设施 —— 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突然,我感到非常疲惫,几乎是精疲力尽。一想到还要走上很长一段回程,我就几乎要瘫倒在地。我慢慢往回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栋伐木工人的小屋,我之前没有注意到它。它的位置在一个紧贴着山体的洼地里,入口处长满了荆棘。在小屋里,除了一只锡碗和一块被老鼠咬过的发霉的肥肉以外,什么也没有。我在粗糙的桌子旁边坐下,把我带的干粮拿出来。“猞猁” 去小溪那里饮水了。我可以透过敞开的大门看到它,这让我稍微平静了一点。我喝了保温瓶里的茶,吃了一点米布丁,之后也给 “猞猁” 吃了一点。这里的寂静和笼罩在屋顶上的阳光诱发了我的睡意。但我害怕这里的稻草床垫里有跳蚤,此外,只睡上一小觉会让我感觉更加疲惫。最好还是不要屈从于这种欲望。所以我把行李收拾好,离开 了小屋。
昨天夜间和今天清早的好兴致已经消散殆尽,厚重的登山鞋让我的双脚酸痛。太阳烤着我的头顶,就连 “猞猁” 看起来也非常疲惫,不再做出什么让我振作起来的举动。往上攀登的道路并不算陡峭,但非常漫长和乏味。也许只是在我心情压抑的状况下它才显得如此乏味。我一路上跌跌撞撞,没怎么注意周围的环境,而是沉陷在忧愁的思绪中。
现在,我已经探索完了不用离开几天就能到达的地方。我依然可以登上那座高山牧场,俯瞰周围的景色,但我不敢再次进入狭长的山脉。如果那边没有墙壁,那么人们肯定会发现我的。是的,我不得不这么告诉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早就应该发现我了。我可以平静地待在家里等着。但我一次又一次地觉得,我得做点什么来应对这种不确定性。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这是我一向特别厌恶的状态。我之前太经常、太长久地等待过那些从未到来或是太晚到来的人或事,以至于它们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