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到教会参加一个活动，我随身携带了一本周联华牧师的《神学纲要》，趁着他们还没有人来的时间看了几页，感觉受益匪浅。正在读的时间，有一个本教会的传道人到了，问我在看什么书？我告诉他是神学书籍。他说你讲道那么好，就是因为读书多。出于谦逊，我也说你讲道也很好啊。结果他说我从来都不看这些神学书的，我讲道就是圣灵直接的供应，我除了圣经都没看过其他的书。我微微一笑，继续低头看我的书。我其实知道，跟他辩驳没有用。因为在中国凭圣灵供应的传道人太多了，他们一年到头除了看看手机之外，几乎不看任何有字的东西。对于圣经的阅读，他们只是求次数，而不求懂得的阅读。只是追求我看过，而不追求我理解，这是整个中国牧人的通病。中国牧人在台上讲道，只求我把这一段时间用完了，而不求我在这段时间到底讲了什么，或者我讲的道我自己想不想坐下来听听。
很多人讲道都是胡子眉毛一把抓，讲到哪里是哪里，不管逻辑上通不通。有人语言天赋比较好一点，能将一件事叙述完整，中间穿插几处经文，似乎就成为比较好的讲章。其实听下来完全就是用经文证明自己的例子是正确的。是把自己的意思放在经文上，而不是将经文本身的意思读出来或者讲出来。我们知道圣经的写成都是有背景的，圣经是为“当时代”的人而写的，而不是直接为我们所写的。今天读圣经的人很多很多，不但基督徒读圣经，就是异端邪教也有读圣经的，然而他们并不能依据圣经规正自己的信仰。我们在信仰与圣经之间的先后顺序上需要明白，先有的是信仰，然后才有的是圣经。你可以去看看圣经里面是不是这样记载的，先有亚伯拉罕的信仰，然后才有后来五经的形成。一个人没有信仰读圣经，永远不可能读对圣经。所以你要先明白如何读圣经，借助一些书来了解圣经，而不是闭上眼睛说：我讲道是凭借圣灵的感动与供应。
我从来不否认讲道里面有圣灵的帮助，但是我从来不敢说我的讲道就是圣灵的供应。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认为我的讲道就是神的默示，意味着你读的圣经需要加添续集。异端来源于哪里？难道不是给圣经加添了续集么？他们宣称圣经的启示不完全，需要加上或者需要舍弃哪一点才好。而圣经上怎么说呢？启示录明明地说：“若有人在这预言上加添什么，神必将写在这书上的灾祸加在他身上；这书上的预言若有人删去什么，神必从这书上所写的生命树和圣城，删去他的份。”为什么我们的讲道不但没有成为祝福，反而成为自己的咒诅？为什么聚会中不能蒙福，反而聚会就是惹动神的愤恨？我们难道要成为拥有律法而被上帝称为瞎子的人么？我们可以想象：法利赛人和文士说“我们从来不读律法以外的书，因为我们有律法”，然而主称他们为瞎子。我们今天说除了圣经，我没有读任何一本书，然而我仍然能讲道，我们难道不是主口中所称的瞎子么？
不读书的牧人在讲什么？我有幸生在农村可以经常领略到：1、台上讲一些稀奇的梦。天天都是昨天晚上做梦了，上帝告诉他什么事了。偶尔为之我还能接受的了，每次她上台讲道，都是这样，久而久之我就产生了厌烦。搞得跟太平天国一样，天王做完梦，东王接着做，反正有不能验证，大家一起做。2、家务事一大堆。从上台开始，家长里短三村五里的事像新闻联播一样，一出接一出。讲毕，我就大概知道了最近一段时间内，围绕在她身边发生的事。3、伦理教育片。天天的伦理教育，妈妈式的唠叨。一场聚会下来，全是“要怎样，要怎样”。知道的人知道他是在讲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开整风会。讲道首先是信仰，信仰才能生发伦理。没有信仰理论的讲道，只有伦理教导的宣传，这样将基督教与其他功德宗教的差异化放在了哪里？是不是你的讲道只用把“佛祖”“菩萨”等名字简单的换成了“耶稣”与“神”，将《阿弥陀经》《华严经》的名字换成了《新旧约全书》《圣经》而已？那这样来说是不是我们可以请阿訇来给我们讲道，请法师给我们讲经，只要吩咐他们注意用词就可以了？4、天上地上来回窜。这就像唱歌跑调一样，别人听的根本就不知道是哪首歌，自己唱得还起劲得不行。偏偏还怪信徒打瞌睡，我要是坐在下面听，估计不想睡觉都难。完全就是想起一句蹦一句，让人听的心里发急。
我总结了一些传道人不读书的原因：1、（主观）没时间。尤其在农村做传道人，读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回家做饭。一天没有什么空挡时间，闲暇时间还要洗衣服、打扫卫生。确实没有时间读书。因为在农村，大多都是义工，教会也不发工资，农闲时间还要去打工补贴家用。况且作为一个农民工进城里面，干的也不是技术活，每天晚上回家累得不要不要的。看书？还是算了，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2、没财力。举个例子：我上学这十几年最令我感触不已的是书真贵，尤其是好书真贵，为了买一本书，那真是要攒一阵的钱。说句别人不信的，那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到现在我也大约有近千本书了。想想为了买书，上学期间跑到很远的地方去讲道，为了点路费拿出来买几本书，真是心酸。在农村里面，书相对生活还是贵了不少。除了一些免费的书之外，传道人几乎没有闲钱去买得起书。按笔者现在所在的教会支付的薪水来算，我一个月一本书都买不起。不过好在，在这十几年我积累了近千本书，即便现在买不起，我也不缺书来看。3、不屑一顾。这类的传道人不是没有时间看书，也不是没有钱买书，而是有也不看。讲道靠应付，反正就那几十分钟，啰嗦一下就下来了，干嘛要看书？有看书的时间不如刷刷微博、看看电视。自己把自己和那些没有时间与没有钱的传道人看齐，殊不知别人的是客观上的不允许，自己是主观上的不愿意。4、（客观）教会忙。很多教会的专职，往往都是什么活都要干，自然工作非常忙。我有一个学长从金陵毕业以后，一个礼拜要讲5场道，还要被安排探访，带领读经祷告，各种团契。按他说，天天就剩下预备讲道了，哪有时间静坐下来看书？今天教会有一个非常不好的观念，“传道人坐下来看书就是闲着”，什么人才看书？闲人才看书。一看见传道人闲着看书，那就赶紧派任务，看什么书！
那我们面对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做呢？我认为首先要在观念上扭转一下，传道人为什么要读书？因为要建立完整的信仰观，使自己的知识能够系统化，并且不断地增加系统化的成熟性。每个人所面对的世界都不是一个静止的世界，世界既然是变化的，那么我们的思想也应该是变化的，来不断地围绕这个世界调整自己的知识结构。传道人是连接世俗与教会的桥梁，世俗所产生的问题，传道人要有明确的方案来教导信徒，而不是几十年一成不变的“老三篇”。确立传道人要读书的观念，一个拥有知识的人对于信仰的理解与一个目不识丁的人对于信仰的理解在维度上是天地的悬殊，知识不是拦阻我们走向上帝的栅栏，而是我们更好理解上帝的途径。毕竟人类今天面对的问题不是圣经时代的问题，我们照搬圣经是不行的，我们所用的是“圣经的原则”而不单是圣经本身。我们都知道字句是叫人死，精意是叫人活。而圣经的原则需要我们拥有知识才能提取的，而不会像某些热心的人学亚伯拉罕献以撒一样，把自己的孩子也那么献上之愚昧的理解。也不是我看到那圣经上写着“闪电”从东方发出，就认为东方闪电就是真理之无知的念头。读书使人明智，传道人的书绝不仅仅只是一本圣经就够了，而是要有众多的书来围绕圣经展开讨论，我从其中得到什么样的看法。通过“本身”与“世界大家”的对话，发现我的理解的错误在哪里？如何改正？我的正确又在哪里？如何加强？我个人认为在今天的环境下，讲台的工作还是交给专职的人比较好。因为专职的传道人会有时间拿出来读书，而义工负责教会其他方面的事务会好点。教会应该组织和督促自己的传道人读书，如果有条件的话，教会应该买一些书在教会成立图书馆（从小型开始），鼓励传道人借阅。或者每个礼拜成立一个读书交流会，让你的传道人在一起读书，分享每个人所读的书。教会也不能凡事都让传道人参与，毕竟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人的知识也都是有限的。就像手机一样，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充电，为的是第二天能够更好地工作。传道人也需要天天充电，为的是更好地传讲真理的道。毕竟，你们聘用他最根本的工作还是要他讲道，讲好道，而不是让他凡事躬耕无余。
传道人也要自知，知道自己的本职工作是牧养，而不是管理、消闲等。每当净余时间，拿起你的书本来读几页。不是故事书，也不是口水书，而是那些能在你灵魂中产生碰撞的书，那些能够使你明智，并带给你启迪的书。
（本文作者系河南长葛市一教会的传道人，文中观点代表作者立场。）
